所以大家就來想說,我們怎麼樣從下往上翻轉?當時其實總統直選還不在議程上,大家講的都是社群營造或社群培力,或者至少在自己的實務部分、自己產銷的部分、在自己言論的部分,用社群營造的方式,一個個點由下而上做起來,等到我們有公民素養,再想接下來的直選;當然很快,96年總統就直選了。
以前有一個獨裁者,然後那個獨裁者把他的權力給予黨羽,黨羽然後再下放到各地的地方勢力,地方勢力再綁樁,事實上是完全一樣的架構。臺灣在1989年、1990年民主化,很主要的訴求就是要解散掉以前可以代表「全中國」的人,但其實已經沒有這樣的概念了,地理已經變成歷史了。
其實是完全一樣的,跟我剛剛的結構完全一樣的。
就是中央集權,BBS以前就是這樣子,但一旦有Web之後,突然翻轉。
以前就是一個站、有一個站長,站長就把權力給版主,版主再分給參與者。
它的影響是以前是每個人自己寫自己的,但現在是自己寫一段,我到第二段的時候就已經是引用別人的了,到第三段的時候乾脆連出去,所以等於是說每一個人都樂於把正在看你的東西給別人繼續帶下去,當時很流行「Web Ring」,就是這一個網站加入一個Ring,然後裡面有十個網站,每個都願意在底下放下游跟上游,在94年很流行的一個狀態,所以那就是又包含空間中間的連帶跟互相結合成社群的感覺,這些都是用本來的FTP、Gopher,反正有World Wide Web以前那個架構都沒有辦法想像的。
但無論如何,它一定是比電視或是廣播的樣態還多,可以切換不同的網站等等,所以對我最有影響是那個,其實你問那個年代的人,都會是這樣子的回答。
所以其實我們用Mosaic跟Winsock,其實是Web的縮小版、平民版,基本上只能看,不能編輯,或是編輯很困難,也沒有本來想像的即時互動,我們現在過了二十幾年才開始習慣的這一種東西。
其實本來94年設計出來的時候是要做這個,問題是當時能夠玩這個電腦只有NeXT,NeXT是一台黑色、很大、方形的電腦,很貴,而且非常少人用那一台電腦。
我們知道World Wide Web本來在做的時候,其實很像今天共筆的想法,當時Tim Berners-Lee發明的時候,原本的想法是大家都用機器連到網站,你看網站哪裡不順眼就直接改,那個網站的站長可以收到你的改變,他可以決定要不要接受。如果不接受,馬上就自己在架一個網站進網頁裡,其實這有點像Google Docs。
其實最大的一件事應該是有一個東西叫做NCSA Mosaic,再加上Trumpet Winsock,其實94年大家接觸World Wide Web都是用這二套軟體。
好啊!OK!
所以你可能要先問得更具體一點。
你可能要問得更具體一點,因為這不是兩件事,是兩個大趨勢,它裡面各有一億件事...
不會,很高興聊了許多。
沒有開放空間,這一些都架不上去,這個開放空間目前是在特定、實體的——黑客松、年會、小松,我們現在在這裡就是——但是你說它的規模每次有擴大嗎?目前還是以虛擬的部分去作規模擴大,然後把人帶到開放空間來,這個東西本身的規模化實作模式,我覺得還在找。
因為其實g0v後面核心去掉資通訊(ICT)的話,它的實體是開放空間(open space technology, OST),整套g0v的實體邏輯都是開放空間,在開放空間裡面我們引進很多別的元素,比如是非暴力溝通(Non-violent communication, NVC)或共識形成方法(Focused conversation method, FCM),可是那個是架在開放空間上。
像318的時候,那個空間可以做很多事,那開放空間,誰到那邊都可以做許多事,像游知澔有一個專案是大家都住在同一條船上,那一條船上隨便誰愛做什麼事就做什麼事,就是一個自我調控的生態圈之類的。
往實體空間的,以及透過實體的媒體,不管是紙本的媒體或者是電視媒體、主流媒體,就是在實體空間能夠介入到人的方法。 媒體是一個,因為據說大家都有看電視機——雖然我沒有——但是據說很多人家裡有,或者是說實體的空間,到大家都看得到為止,這些目前還比較少。
我覺得當然坑是填不完的,你看現在目前坑的分布,在藝術上的嘗試還比較少,在實體空間介入上,當然游知澔做了一次很好的示範(眾志成城 - 2015台北數位藝術節),可是也還不是完全由下而上,這裡面牽涉到很多... 另外,g0v的人口分布是以臺灣、北部居多,但是可用地沒辦法哪一天高興就去佔領一塊,這個比較困難。所以在實體的鏈結上當然是有,但比較是已經有實體的社團在那邊開會或者做活動,然後g0v的朋友幫忙直播或者是做逐字稿,那個就是媒體功能。這個媒體功能還沒有被實驗到「那我們覺得這樣做就好了」的程度,就是那個實作模式(best practice)我們都還在嘗試。 另外一個是跟既有的空間、既有的媒體、既有的什麼東西合作,就是 kirby 做的那些事情(零傳媒),現在當然也有整理出一些實作模式,但那個東西我會說是在研究的階段,並不是在開發的階段,開發的階段是大家就覺得實作模式是這樣,我們就可以找五十家媒體,每個都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協作,但目前還沒有到這樣。所以也不是什麼缺憾,就是說能用的這些技術都是這二、三年才有,還沒有那麼多時間把它弄熟,等到弄熟就可以做更多事。
對。
在g0v被放一堆拜貨教的東西這件事情上,我還是想要回到那不過就是羅傑·培根(Roger Bacon)這些人做事情的方法到現在,從他們做到、我們看到,中間時間縮短,你如果要加入這個社群,還是用這一套方法來做事。 這套東西當然有力量,但它的力量完全取決於你進來做了什麼,這還是要承認,不然這一套方法本身不會出現力量。
但(在自由軟體社群裡)從有具體想法到你看到(發表),絕對不會超過1天,這是完全不一樣的。因為這樣的關係,這裡的科學社群跟技術社群就沒有像理論物理、實驗物理那樣,沒有像「理論程式設計」的分界。很多別的自然科學都有,但我們沒有。 所以對我們來講,理論跟實際是同一群人,所以不是說專門做程式理論的人(就不實際寫程式),只是說時間多放一點在這裡,但你做出來還是馬上有人可以拿出來用。 但這幾乎是魔法性的,就是「從你想到,到社會發生變化,沒有時間差」的這個東西是非常關鍵,你如果沒有這個的話,不要說g0v,整個我們剛剛講的那一大堆不特定的跨界組織形式都不存在,這個是關鍵。
當然後來因為計算機出現了、電腦出現了,科學跟技術沒有分那麼開,因為從你有一個想法到那個想法實際上產生影響,之間只隔幾毫秒。 在別的技術領域不是這樣,別的技術領域有非常多的工程,從有想法到你看到,已經50年過去了。
到了1900年前後,你剛剛講的那一個動態就出現了,就出現了科學宗教,就是什麼賽先生、德先生,就是漢文化第一次翻進來的時候,是用一個我們叫做拜貨教(cargo cults)的那種方式在翻譯這一些名詞,那是很扯。 去看嚴復那個時期的東西,很像你在講的,也有覺得科學很偉大、科學什麼都可以做,但科學說穿了只是大家把自己的東西公開而且不反對別人重現,就是這樣而已,全部就是這樣。 所以,你要在上面加一堆拜貨教的東西是你的自由,我的意思是說,他不改變做科學的人就只是這樣做事情。
應該這樣講,g0v的「不排除」是與任何社群都可以產生連帶,目前可能還沒有,但是未來一定可以有,然後什麼都發表。 這些東西是有一個起點的,就是啟蒙,也就是你在那之前沒有人做這樣的事情,我的意思是說沒有人有系統這樣做事情,但是啟蒙之後有一群一開始是很少數而且也是家境還可以、有零碎時間的人做這種事,那時候叫自然哲學,後來才慢慢出現科學、科學社群及同儕審閱(peer review)之類的。
我想一下。
你說這個模式嗎?
對啊!時間、空間、工具的限制。
對,然後就會有人說為,為什麼年會不從頭到尾都是自訂議程算了?為什麼要議程組?要不要解散?那clkao也是說確實,未來也有可能,因為國外有些活動真的是這樣辦,兩整天全是自訂議程(unconference),一開始大家提案,想聽的人聽一聽就開始選講者了,這樣子也有,就是大家看習慣不習慣。 第二個是有沒有人要當坑主,有沒有人要籌備?說不定也有,說不定過二年就看得到... 我覺得這個是我呼應到我剛剛講的,就是我們自覺到那個排除性,然後知道不可能完全免除,但至少是一直在往免除的方向走。
對,就黑箱什麼的…我已經說了我不評論的,我也覺得那就這樣吧!你說有沒有排除性,是有排除性,因為真的時間就這麼長嘛!但是至少是我們空一個上午出來,他有空的話,他就自己有一個角落,我還是會幫他準備投影機之類的。 後來他是要去什麼慈濟還是哪裡有活動,所以反而不能來,只能報閃電講(lightning talk),我的意思是至少有溝通到,但是那個溝通到就是把涵容性重新講清楚,不然的話,乍看之下一看被退稿就會覺得那就是排除性,所以我們非常敏感,就是覺得每一次只要一出現看起來像排除性的東西,馬上就會開始吵起來。
好比像有人投稿(年會)沒有上,就去東森新聞雲投稿...
滿敏感的。當然一部分也是因為後來發現只要有排除性,馬上就吵起來,因為沒有內外部之分,所以只要有人吵起來就大家都吵起來。
所以「挺誰」已經是一個無意義的東西,因為後面沒有具體的個人,當你說g0v挺誰的時候,你後面還要還原到單一的人來,因為連這個挺的動作都不存在。 我們看到的是曾柏瑜來g0v黑客松提出「能不能架一個網站放政見到網路上?」這個東西歸結成「挺」是歸不到的,你沒有辦法把他歸結到「挺誰」上。
不代表,因為我們用來幫忙那些東西是開放的——羅明才要用就拿去用——這是一點。 第二,它沒有排除性,就是曾柏瑜不是來競選總部,而是來黑客松提一個案,說願意拋棄掉什麼(著作權)之類的,這已經是一個標準程序。 所以大家會看到的是就是曾柏瑜這個人,不是作為立委候選人願意認識我們,在某一個角度來看,也不是變成立委落選人,就是單純建立了社會連帶,所以所有這些東西,我覺得他就是一個誰都不代表誰說話,所以甚至(參加黑客松的)曾柏瑜也不代表「曾柏瑜這個參選人」說話,你知道我的意思嗎?
柏瑜來這邊也是一樣,大家幫他想非常多的主意,郝明義還做了很漂亮的一系列,「24歲立委參選人的24小時」,我的意思是說在他的過程g0v都能幫忙,但你不會說g0v挺曾柏瑜。
還是可以啊!像雨蒼在社民黨做網路政綱討論,它還是在g0v提出專案,但至少社民黨的那個部分不會說這是g0v的主張,我想也沒有人敢這樣講。 權力、政策、程序(power、policy、procedure)三層裡,他可能只有程序會帶出來,權力結構之類的可能就不會再帶進g0v。
所以你想問什麼?
對,有些想要組黨,然後公民組合,後來無法組合,後來又重新組合(笑)。
慢慢來。
對,因為我自己覺得是我對社會很滿意。 我有關懷,可是我沒有覺得哪裡不足,但是我理解我的朋友會有很多關懷、他們覺得哪裡不足,我因此就可以去介入,但是回過頭來問我... 我還是覺得還好。
我覺得我最早看g0v出現,我那時候真的是覺得我同事跟他三個朋友、跟他太太做了很棒的東西,然後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地方我幫忙,但是不覺得那是我的東西。 我覺得那個感覺到今天還是這樣,所以我其實沒有對它未來的設定,你如果要問設定的話,其實clkao也好、ipa也好,ETBlue也好,可能都會有更多設定的想像。 我這邊就是覺得說,如果他們到那個想像過程裡面缺什麼,我去學,然後把它補上,就是補位,我自己就是這樣。
不是忽然冒出來的。
但也是有由下而上決定的公司,像早期的Valve、早期的GitHub——據說微軟要轉型到這樣,我不知道——像Google這些是很有名的例子,這個東西需要的ICT資訊架構,我們雖然很熟,可是我們沒有辦法去告訴我們客戶說,你就放棄掉你的董事會,我們可能講不出這句話來。 就算他們再相信我們,我們都講不出這一句來,但不表示我們不想做這一件事,零時政府是一個很好的方式,也就是大家想看到什麼就做什麼吧!但是我覺得為什麼我剛剛說的,後面有一些敘事是延續著矽谷式的技術烏托邦(Techno-Utopian),就是因為我們當時整天寫的就是這一種東西。
當時(2014)我跟Clay Shirky說,你們當時的夢想是Socialtext出現,但可以看到他還是在公司內,我們有接很大的公司,但即使是那樣子,但他的使命還是由上而下決定, 這個比公部門更困難。 公部門可以說如果是民主體制還可以調整,但如果是大公司那更不可能,(我的工作就)有一點像是在上潤滑劑的感覺,就是部門之間溝通都很順暢之類的,但最後公司的議程,仍然不是由下而上決定。
對。就是方法還是同一套方法,但至少是回得來的,會變成社會化產出。
你要付得起,又要被自己的科層壓到不能動,意思其實是五千人以上,五千人以上其實跟政府就已經很像了,在這種狀況下要導入這種東西,確實條件都很高,而且都不一定成功,但至少我們在設計這個空間的時候,就可以設想大家都可以有基礎互信的情況,你的跨部門橫向溝通怎麼樣既不會踩到每一個部門的線,每一個部門又會覺得說,同時一萬人下來使用這一套系統是有用的,這個大部分都是設計工作,少數是軟體工作,所以反正我2012年時就是正在做這個。
所以後來我是選了Socialtext,就是覺得至少在上班時間我們可以看到大家本來在大的科層組織。 其實Socialtext早期到現在都是軍方、國防單位、議會、五百大公司,只有這種他的科層體制才會變成自己的麻煩,小一點的其實自己隨便開個Trello就好了,也不用來找我們,你要導入企業顧問其實是很貴的。
因為人大部分時間目前還是在企業裡,這個是實際的事情。當時2008年的時候,我要換工作時,因為一些個人因素,所以要變成在家上班,我記得好像前後二天吧!我貼出部落格說我要在家上班了,有沒有人要讓我在家上班? 然後Facebook跟Socialtext就同時給了邀請,他們長得非常像,但是差別就是說你要改變你的下班時間還是你的上班時間,但是那個結構是一樣的,就是說後面的那一整套想法都一樣。